这又不是自己家,禾早懒得管,便安抚一句:“我不会跟公公婆婆讲……”

“暧,暧哩!”秋嫂松了一大口气,又忙着道谢:“谢谢禾二小姐,谢谢……”

禾早来了兴致,走过去与她攀谈起来:“秋嫂,你们在陈家,一个月有多少月钱?”

秋嫂脸色便有些黯然:“现在只有四十个铜板了……”

“现在?”

秋嫂叹口气,胖乎乎的脸上带了一层沧桑:“你娘没出嫁的时候,我厨房做工的一个月有二百文钱哩,后来就不中了,降到一百文,再降到五十文,前不久又降到了四十文……”

她没说的是江氏原本想要降到三十文的,是他们几个做下人的拼命反对,才又提了十文。

想着她便非常不满:“就四十文能干啥哩!”她瞥了禾早一眼:“村里那些编漂子的人一个孩子一天也能挣个百文哩!”

现在漂子的价格很稳定,一文钱一个,乡下的孩子干惯了活计,编一天编一百个不成问题。

禾早便笑道:“你们村也有人编漂子啊?”

秋嫂又无意识瞅了禾早一眼:“是哩,都说是二小姐家里传出去的编法,二小姐你亲自教给你们村的人,又传到外村去……”

她眼里倒是有了几分敬佩:“二小姐能干着哩!”

她刚也听到了上房老爷的咆哮,不由撇嘴。

老爷天天死守着那些礼仪规矩,不许干这个不许干那个,这个不成体统那个不成体统哩,家里这么多张等着吃饭的人,却两个进项也没有,全靠着祖产过日子。

还死要面子,就像是来了亲戚,这桌子怎么摆,菜式是什么,样样都讲究。为了备今天这顿饭,陈家足足花了半两多银子。

说啥吃小米饭不体面,大米才够面子!

哼,面子是啥,能当饭吃吗?

要不是有两位姑奶奶时常贴补,陈家又卖了不少地,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她又看了禾早一眼,殷勤地笑:“听说二小姐家里与人合伙做生意哩,家里开了俩作坊,个个都挣钱得很哩!”

禾早不意外她会这样问,禾源松花蛋,禾源柿饼,整个县城的人都应该听说过。

她微微笑着:“幸蒙贵人帮助!”

秋嫂就又想起前不久自家老爷不满的嘟哝声:“啥贵人,那分明是贵人家里的奴才,与一个奴才合伙做生意有啥好炫耀,好得意哩!为了钱都卑躬屈膝,像啥话,老禾家是堕落了,堕落了啊!虽说出了个秀才,到底是泥腿子出身,底蕴不行!”

秋嫂又要撇嘴了,管他啥出身,这世道能挣钱就是大爷!

而且,与贵人家的奴才交朋友,总比连奴才也没资格交上要好吧?

她虽没读过书,但也听说过一句话“丞相门口七品官”哩!

这奴才,也分个五六九等哩。

就像是她自己,秋嫂哀伤地叹口气,就是那最下等的最下等!

“二小姐尝尝,咱庄户人家好东西没有,倒是也有些稀罕的,这柿麻糖不多做,亏得我昨天炸了点,来尝一个。”

秋嫂对禾早起了巴结之心,很殷勤。

所谓的柿麻糖与烙柿饼是一样的,都是用烘红的柿子去皮,与面活一起做的,只是麻糖用的是滚水,柿饼用的是生水而已。

如做普通麻糖一样,将活好的面切成手指长短的小长方形,再下油锅去炸,炸出来的柿麻糖颜色焦红,微微发黑,咬一口酥软甜烂,带着柿子特有的甜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