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王涣之在宫里呆了整整一晚,第二天直接上朝,位列第三顺位,与武将第一顺位的李老将军还是差了些。朝堂上,皇上一连颁布了三项举措,都于都察院无关,让朝中众臣甚是疑惑,一直等到朝堂散了,也没见在王涣之有出列提议什么事,可在宫门口和王家门口守着的小斯均未见王涣之出宫,王涣之在宫里和皇上谈了什么?没有人会往歪了想,若真抓住个现形倒还好,只是凭猜测臆想出来,无影的事,扣到王涣之的头上,那么就等着被王涣之不带一个脏字的喷死吧!

散了朝,王涣之并没去都察院,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儿子建的新楼,去寻那里的先生,即是日为专门朝廷做事,自然要和儿子的这边断开。从宫里出来,王涣之便见到在外面候着的仆人,让他去寻小儿子到新楼一趟。到了新楼,王涣之没有出声,而是在一二楼转了一圈,一楼是二十几名查账的人员做事和学习的地方,此时无人在。刚上二楼便听到朗朗读书声,许是做久了先生,王涣之走过去步子迈得很大,看着大小不一有男有女的孩子,在房间里摇头晃脑背书,王涣之驻足,没有出声打扰。

王修晋匆匆赶来,便瞧着父亲站在教室外,往里看。听着背书的声,王修晋自然放轻了步子,走到父亲身边也没有出声,只是在父亲身边站立,直到父亲发现他到了。

“此举不措,若是商贾都能为做工的伙计开办学堂,大梁必国昌民富。”等背书的声音停下,王涣之才开了口,“此举当推广。”王涣之转身,招小儿子跟上他的脚步,“找个能说话的地方,我有些事要与你谈。”

王修晋忙把父亲引到一楼的一间屋中,这间屋是专门用来谈论的会议室,王涣之看着房间的名觉得有趣,问儿子为何意,王修晋回顾名思义。王涣之愣了一瞬随即大笑,笑过之后,便开始谈正事。对朝廷查账与他这里的分开,王修晋非常赞成,至于有多少人同意调到都察院,王修晋只能说,如不是强制性的,去教书也许会有人去,但若是去那边做工,怕是不会有人同意。

想起儿子进过这些人之前的身份,倒也理解他们为何不愿意去,他也不强求,但教书授业者不可为庸才,且到年底前必须培养出一批能够完成查账之职的人员。

“父亲可招到人了?”只要有人,年底前培养出来的能查账的不是难事,就怕没人,就算过去授业的人水平再高也无用。

“从翰林,科举抽掉人员,到时你也跟着去,为父相信你看人的眼光。”看人这方面,王涣之对小儿子非常的肯定。王修晋也没矫情,点头同意,能帮上父亲,自是不会拒绝。

王涣之又向儿子请教一些关于查账的事,他不觉得向儿子请教学问有何不对,只要有才学之人,不论学问大小,不问年纪,不分辈份,均可为师。王修晋非常认真的为父亲讲解,讲到口述不清时,便会取来笔纸,为父亲列出表格,立即一目了然。王涣之不得不承认此举简便,不论会不会看账者,都能把盈亏看得清明。“只是,若非此账本当如何查账,还有如何计税赋。”

“即是账本,收支就会有记载,列出表格,一笔一笔的计入,就是麻烦了些,需要的人员和时间长了些,却可保证能清算清楚,地方税赋与朝廷颁布的可分成两种,一为地,一为国,有记录可寻,便不难,怕就怕没了记录。”

“地方的税赋倒不难查,要涨还是降,都需上报一级,待同意后才可执行,每年也会以折子的方式递到京城。怕就怕不上报者。”王涣之叹了口气。

王修晋不接话,大梁疆域太大,总会有黑暗的地方,这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事。王修晋又培着父亲讲了一会儿,然后请父亲回家用午膳,今日刘姐准备了些吃食,虽不请宾朋,一家人总得一起吃顿饭,而且他也看出父亲的疲惫。

王涣之点了点头,他确实是累了,一夜未眠,接着又是朝会,然后便一直在这里听着儿子讲了这么久,“老了,不如从前了。”

“父亲万不能这么讲。”听着父亲的话,王修晋没由得一阵心酸,以前不会觉得父亲变老的问题,现在听到父亲讲,又发现父亲头发上有了银丝,心里便更觉得堵得慌。

“人终有一老,有什么不能讲的。”王涣之淡然,拍了拍儿子伸出来的手,“走回去吃饭,听说刘姐把饭馆经营的不错,为父倒要好好尝尝,与以前她做的菜有何不同。”

李菻善昨儿回家后,十分的纠结,两家不是已经订了亲吗?为何岳父大人对他的态度,似乎很不待见?晚上辗转难眠,一大清晨就想岳家好好表现一番,哪想到了岳家,除了回娘家的王家小姐和王夫人在外,岳父大人和王修晋都不在,便是王家的长孙王智渊,也带着仆人去了春家,拜访外家。李菻善只是向王夫人问安后,就离开了,实在是他不知道如何与妇人相处。

王夫人倒是对李菻善印象不错,在他离开前邀请若是中午有时间就过来一起吃饭。王琇芸并没在娘家呆多久,婆家的事倒不用她操心,婆婆最近正在把宋家产业转到夫婿和小叔的名下,用婆婆的话讲,宋家东西,怎能便宜了外人。王琇芸要去忙的是属于自己的铺子,自从有了属于自己的营生,王琇芸觉得干劲十足,整个人透着股爽利,也结交了不少闺中密友,当然什么人值得深交,什么人只能泛泛之交,她也会问询婆婆的意见。

午膳时,李菻善赶了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宋弘毅和王琇芸。王涣之对李菻善仍没什么好脸色,却也会留三分颜面,便是如此,也让李菻善心里松了口气,昨儿晚上,他一宿都没睡好,就怕岳父大人后悔订亲。

午膳过后,王涣之便去了都察院的衙门,宋弘毅送夫人回府,而李菻善则陪王修晋去春家接王智渊。王夫人也没闲着,挑选一些得体的东西,给春、宋两家回礼,劳烦老管家跑一趟。

王智渊在春家并未觉得不适,这位名义上的外婆比之前那个,更让人亲近,而且也不会说挑拔他和小叔感情的话,更不会说什么王家以后都是他的。这个外婆开口闭口都是问他喜欢吃什么,喜欢读什么书,娘在王村好不好,爹在衙门累不累等等,都是关心人的话,让人听着心里热热的。见到舅舅,舅娘,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也不见有厌恶的样子,若说大人会装样子,年岁大些的孩子也能装装,但比他还小的弟弟妹妹,便是装,也不会装全套,他们从头到尾表现的喜欢是做不得假的。

待王修晋来接人时,王智渊刚跟表兄弟姐妹一起吃完午膳,正准备一起看画本,便听到小叔来了,立刻伸着脖子往外看。春夫人看着王智渊的小样子乐,这个外孙着实讨喜,以后得让他多来走动,都是一家人,自然要亲些才是。

王智渊见到小叔身后的人,脸上的喜悦落了落,李家叔叔怎么总跟着小叔,他没有自己的事吗?听说小叔家,李家叔叔非常厉害,是英雄,可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小叔昨儿还说,让他跟着李家叔叔学打拳,以后出去就不怕被人欺负,王智渊倒是乐意,他有见过小叔打拳,可帅了,只是李家叔叔真的有小叔说的那么强吗?他是不是要考校才行?

王修晋和李菻善过来只为接人,他们都还有事在身,春夫人自然不会劝留,送王智渊时,还念着一定要经常过来玩。王智渊不停的点头,手扯着春夫人的衣袖,外婆外婆的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多远的地方,实际上不过是一城东一城西的距离。

上了马车,离了春家的大门,王修晋才缓缓开了口,“喜欢这个外家?”

“比之前的好多了,至少不会教我惦记小叔的东西,开口谈的也都是关心人的话,以后好不好就不知了。”王智渊说完之后,靠到小叔的身上,又嚅嚅的开口,“小叔,京城好复杂。”

王修晋摸了摸侄子的头发,其实大嫂的亲娘也没说错,以后王家要由大哥继承,可说来,称得上王家的东西还真就不多,不论是王村的,还是梧县的,亦或是京城的,写在父亲名下的产业可以说是没有,便是如今的宅子,也是皇上说得算,想要收回,王家就得搬出去。而属于他的东西,他高兴给谁就给谁,就算是全都上缴给朝廷,也是他乐意,和他人无关。

“若说复杂,并不是京城复杂,复杂的是人心。”李菻善淡淡的开口,看着王智渊靠着王修晋,他心里怎么那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