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就跟不要钱的一样洒落,这里就是城北的忠良祠,专为洛都守城战中死去的百姓士卒所建,道士拾级而上,很快与一个残疾老者交错而过,到了眼前一座不起眼的墓碑前,上面写着爱徒司马追凶六个字。

除此之外,左右还有一串熟悉的人名,铁中塘、耿勇、孙飞骑、孙非(白大胖)、赵世忠、苗三四等,有的死在了战场上,有的却没有。

“你们也是可怜,马革裹尸的倒还好些,受赏封官时死的,那道爷还能说什么呢,真是倒霉透了,”道士唉声叹气,一边将手上的纸钱点燃。

他烧的纸钱跟旁的不同,并不是简单的黄表纸,而是绘上了各种符文,并用鸡血、骨粉撒了一遍,烧的时候还能飘出一点淡淡的黑烟。

普通人烧纸钱,十成有九成在流入阴间之前就消散掉,而且大部分会被阴差鬼卒给扣下;能够真正传到鬼魂手上的少之又少,但是用道家手法制成的冥币,不仅过程中不会有损失,而且阴差见了法印,也不敢擅自克扣,这就是背后有山头的好处。

道士这一次足足提了一大包过来,从早上烧到下午,期间大小眼来看过,这小子那夜正好当职,躲过了这一劫,不过据说已辞了武职,准备回河东老家。

老王也来看过一次,这老小儿的身形又佝偻了一圈,江南近半官员被杀,这烫手山芋还不知道如何处理,不过不幸中的万幸,老王那天夜里不知为何迟到了,免去了这一劫。

除此之外,陆陆续续的,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络绎不绝,道士把这一年份的纸钱都烧完之后,以他的性格,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死的人太多了。

城东南角,一夜之间建起了座城隍庙,供奉的城隍爷没面没孔,有人说是义士为了将官所建,有人说是朝廷当门面,这个时节,香火倒也不错。

道士烧完纸后,就一直在城隍庙等到了半夜,天色漆黑,终于没了上香人。

“新来的城隍爷,知不知道这里是道爷的场子,你来这里不拜拜山头,对你小子的发展不好啊,”道士笑眯眯的道。

“还装,还装呢,还不快滚出来,司马贱人!”

道士话语一落,阴风一卷,城隍像上走出一道黑影,漆黑的锁链缠绕,正是多日不见的司马追凶,只不过此刻阴气沉沉,额生法纹,左脸颊还多了块青斑,模样跟在阳世大不一样。

“人间李道人,莫要耽误本神办公,速速退去,”声音沙哑如金属摩擦,迥异于人声。

“装,接着装,你再装的话道爷就把你被派上来的事告诉捕侯,我看你还装不装了。”

司马追兄,不,此刻应该是城隍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人间的事事非非现已与我无关,你又何必再提呢。”

“真要是无关的话,你又怕个什么,别扯犊子了,穿个马甲就当道爷不认识你啦,道爷下面也是有人的好吧!”

城隍爷,大多是由有功于地方的名臣英雄充当,是得到天庭和道教承认的守护城池之神;很显然,作为天下第一名捕,外加御前一等带刀侍卫,以及墨家和阴阳家隔代传人的身份,很适合这个岗位。

“你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没啥事,借你的电话用用,不对,应该是叫做阴阳鉴,”城隍爷可是阴司编制,自然有与地府联络的方式,阴阳鉴就是其一。

“你要找谁?”

“那还用问嘛,老苗啊!”

不一会儿功夫,苗三四激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师兄!?”

“喂,是我,你小子在下面过的咋样?”

“这里环境不怎么好,没有阳光,吃的也不好,住的也不好,旁边的冤死鬼天天大晚上的还在惨叫,师兄,我想死人间了,”苗三四可怜巴巴的道。

“怎么,奈何桥很堵吗?”

“师兄你都不知道,那队伍排的老长,按照看守的鬼卒说,简直一年都不一定排的上,而且找个好位置更是千难万难,我就怕一不小心,被挤到六畜通道去了。”

“安心安心,这事道爷想办法,等会跟投胎鬼商量商量,先给你换个好地方住着,争取给你挑个好胎。”

“师兄,我要是转世投胎,是不是就不认识你了?”

“屁话,你少喝点孟婆汤不就行了。”

“师兄,我下辈子还想当道士,你来接引我呗,老苗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再给人家当儿子,有点不大习惯。”

“真当道爷我欠你的啊,好吧好吧,等你五岁之后,道爷再来拉你。”

“你刚出生把我抱走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大,你真是我祖宗啊!”

“嘿嘿,师兄,我这次算不算是为青城派牺牲掉了,回头能不能在祖师祠堂里给我加个牌位,咱也算是正宗的青城门人了。”

“加加加,回头就给你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