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子沉默下来。

是的,自从接到这个任务以来,他最多的想法就是“赢”和“一定要赢”。

这不是针对兄长,也和手足之情无关,而是,这是他的宿命——身为皇室子弟、太子的宿命。

现在却觉得,赢虽然很应该,会很好看,但重点的确是在禾苗说的“知人善用,明辨正确的建议并接受”。

他身先士卒,冒险去打仗,就算杀死了一百个人,那也只不过是个勇敢的将军,并不是父皇对他的期许。

郦国有很多良将贤臣,太子储君却只有一个。

他豁然开朗,笑着说道:“谢谢你。”

禾苗抿着嘴笑:“我其实没帮到什么呀,只不过是玩弄了一下小聪明而已。”

圆子摇头:“如茅塞顿开,很有用。”

想通了关键之处,看问题的角度就和之前不同了,他兴致勃勃地重看沙盘,重新推演,重新制定计划。

禾苗没有再打扰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已是仲夏,月明星稀,军营里一片寂静,辛苦了一天,士兵们已经就寝。

空气并不好闻,马粪味儿、太多人汇集在一起的奇怪味道弥漫着,但是禾苗做了一个深呼吸,觉得到处都是甜的,月色也很美。

她翘着唇角准备回去收拾何小二、何小三那两个小崽子,转个弯险些撞上一个人,幸亏她反应快,迅速跳到一旁,不然真的就要撞上了。

护送她回去的侍卫想发飙骂人,然而发现那个人是陈韫。

陈韫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为什么走路还是不看路?”

这是倒打一耙呀!禾苗的旖旎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对烟波阁主人的敬佩之意也化作一阵清风吹走了。

“哈!”她怪笑了一声:“每次遇到陈公子,皆是如此,其实我知道的,爱读书爱写字的人通常都有一个毛病。”

陈韫紧张地问:“什么毛病?”

禾苗将手指扒拉着自己的眼皮子,说道:“眼瞎!”

陈韫的脸色顿时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才瞎呢!”

禾苗观察着他的神色,越发笃定,莫测高深地道:“其实眼瞎不可怕,这是每个读书人都会遭遇的事情,我有秘方和针灸术,可以改善。”

也不问陈韫要不要,背着手快乐地走了。

陈韫愣在原地,其实……当初禾苗骑着小花马从山坡上冲下来,他不是不想让开,而是眼神儿不好,反应也慢了点。

那天在军营后的草地上,他也不是故意假装没看到禾苗,还是眼神儿不太好,怕看错人。

今天晚上也是这样!

问他为什么没有眯眯眼?觑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