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平头马车平稳地驶出大长公主府,朝吕府驶去。

两个蹲在道旁和小贩讨价还价的男子对视一眼,也先后起身离开。

城北的一条胡同里,布满了价格低廉的客栈,这些客栈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房间够多、也够小,是杂耍班子首选的地方。

两个男子走进胡同后,进了左手边第三家客栈,几个孩子正在师父的监督下练倒立、走索等基本功,红衣丫髻女子抱着手臂在看热闹。

见二人入内,自有人告知红衣女子,红衣女子默不作声地上了楼,推开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淡淡地道:“进来吧。”

这是整个客栈最宽敞、陈设也最好的屋子,然而仍是很简陋,桌上的茶壶茶碗也不过是略整齐而已。

红衣女子也不嫌弃,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讲。”

男子小声把刚才的情形尽数说了,谈到重华与何蓑衣对战之时,有些怯怯地道:“都是高手,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被发现。只知道似乎那个白衣服失了手。”

红衣女子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之后,才道:“明天之前,我要知道白衣服是谁,和俪国皇帝有什么关系。”

她的手下面露为难之色:“这个……”

红衣女子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很难吗?”

男子缩了一下头:“不难,属下这就去办。”

红衣女子道:“不要去找东岭人,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等那两个男子出去之后,一直站在红衣女子身后的壮汉上前行了一礼,沉声道:“主君,您觉得,东岭与俪国能打起来吗?”

红衣女子一挑长眉:“当然打得起来,这个东方重华,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他已经吞了东岭两城,还扣留了东岭的帝姬,试图再吞第三城,又资助挑动东岭的前太子李源与东岭皇帝李澹争斗,如今东岭已经乱象丛生,很快,他便要坐收渔利了。”

壮汉道:“不能坐视俪国长大。”

红衣女子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幅地图:“你看,靖中与东岭、俪国虽然隔着铁碑岭,行路艰难,但是我们水路相通,现在东岭和俪国是没有发现这条水道,倘若发现,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把目光落到我们头上。那时再做准备,便是迟了,不如趁现在把他们搅得一团糟比较好。”

壮汉连连称是:“若是做成这件事,不但对陛下那里有交待,也能震慑一下诸王。”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女人要做成一件事实在是太难了,我若能立下这个功劳,他们才不敢说什么。现下,我们先设法把那个白衣人弄出来,我直觉他一定很重要。”

“属下愿为主君赴汤滔火。”壮汉斩钉截铁地捶了胸脯一下,与红衣女子出了房门,很快湮没在人群之中。

吕府,爬竿之戏正在上演。

三根长长的竿子被三个壮汉分别抓着,三个穿着彩衣的小孩子灵巧地抱着竿子一直往上爬,比谁爬得更高更快。

竿子被压得弯下来,摇摇欲坠,又有孩子偶尔失手,险些滑落,又迅速抓紧了,引得众人尖叫连连,嗑瓜子的忘了动牙齿和舌头,说话的忘记了自己上半截说了什么,喝水的把水倒到了身上。

重华在尖叫声中潜入了休憩的屋子,利落地将被撕破的外袍换下来,脱下软甲之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