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吕若素已经死了。

吕太贵妃趴在浴盆边沿,露出少女般的轻愁:“想当年,我和她尚未出阁之时,姐妹间的感情也是挺好的。只可惜后来……造化弄人啊。”

宫人笑着应和她:“人的运道就是这样,谁能说得清呢?”

吕太贵妃闭了眼睛微笑:“对,谁能想得到她竟会落到尸骨无存的地步呢?”

她从浴盆里站了起来,披上宫人准备的干净纱衣,轻移莲步,走到床帐之中,待到宫人将床帐放下之后,才一直移到床帐靠墙那一面。

床帐里挂了一副永帝的画像,吕太贵妃爱怜地将指尖抚上去,叹道:“先帝啊,你若是活着该有多好,近年来,郦国可是风起云涌呢。你在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不知是何感想?”

随着她的叹息声,永帝脸部的画像出现了变化,一双原本湛然有神的眼睛变成了空洞,嘴的位置也成了空洞。

吕太贵妃靠近了,往里看去。

入眼就是一间狭小的屋子,窄小的床三面临墙,床尾一张小小的桌子,桌上有一个水壶和一只木碗。

一个女人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吕太贵妃露出几分笑容,咳嗽了一声,换了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声音,缓缓道:“太后娘娘。”

小床上的女人惊起,紧张又激动地奔过来,举着双手道:“怎么样?怎么样?祁王和韦太师怎么样了?”

吕太贵妃笑道:“什么祁王、韦太师的,你是说东方庶人和韦庶人吧。”

被废为庶人了?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韦太后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追问道:“他们还活着吗?”

“韦庶人被判了车裂之刑,韦氏十岁以上男丁全数斩首,十岁以下男丁和女眷尽数发卖为官奴,啧,真是可怜,风云百年的一个大家族,说破就破了。”

吕太贵妃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拖长声音:“至于东方庶人嘛……”她停了下来:“你猜猜看。”

韦太后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你,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充满希冀地道:“陛下一定饶了平业,毕竟那是他的亲弟弟,唯一的胞弟,他自小,自小就心软……”

“哈哈哈,陛下心软?心软能坐稳这位子?”吕太贵妃大笑,一字一顿地告诉韦太后平业的下场:“他也是车裂之刑,陛下尚且觉着不解恨,亲手射杀了他,听说,他死的时候哭了,一直都在叫,阿娘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

吕太贵妃学着平业的声音,凄惨地叫着。

“你住口!你住口!”韦太后捂住耳朵,蹲到地上,凄惨地哭起来:“你是骗我的,骗我的,我不信。”

吕太贵妃看够了她的惨样,慢悠悠地把洞关上,韦太后的哭声也被完全隔绝在内,一点都听不见。

她心满意足地一笑,舒服地躺好,伸手去拉挂在帐上的银铃,近侍女官拿了各式香膏进来,从头到脚给她揉捏起来。

很细微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吕太贵妃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梁兄又回来了。

她娇声命令近侍女官:“这里,这里,多放一点香膏,哎哟,死丫头,下手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