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鳖孙子你说啥?要分家,我呸,要分家也得等我死了再说!”她如同一个疯癫的老太太,手掌重重落在禾老三脸上、身上,扯着嗓子大叫:“你真大了啊,管不住你了,竟然要分家,我的老天啊,我这是造了啥孽,有这样的儿子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禾老三的脸上,立刻别挖出两条深深的血印。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老婆子,还不快放手,放手!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禾老爷子急得直跺脚,偏偏禾老四绕蝎子还未回来,禾老大却是被马氏故意支了出去,家里成年的男人都不在。

禾老爷子去拉扯她,还被禾老太太的大劲道拽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而里正和其他几个老头子,男女有别,不好伸手拉架,一个个清着嗓子劝,却没有任何作用。

禾老三像个木头似的跪在那里,任凭禾老太太打骂。

禾早眯了眼睛朝上房看去,大宝正躲在门帘后面朝外看动静。

“大哥!”她猛地拔高嗓子,那小嗓子亮得吓了周围人一跳:“你还不赶紧出来拉咱奶,咱奶年纪大了,咱爹被打个啥样没事,不应咱奶给气出个好歹来!”

众人抬头去看,果真看见了当缩头乌龟的禾大宝。

瞧着那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卢洪生先生了几分不喜,也跟着说:“大宝,还不快出来把你奶拉开!”

其他几人也都低声嘀咕。

禾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禾春儿几个小的都忙前忙后找大夫找里正,大宝这个长兄却躲着连面也不露……可见其品性!

大宝见躲不过去了,只得慢吞吞走过来:“奶,快别打了,人都看着呢!”

禾老太太已经气喘吁吁了,借着大宝的劲儿收了手,却又直接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我咋养了个王八羔子,没良心,没良心啊……”

她刚又打又骂,禾老三却一点也没松口,如果说之前的哭闹有一半是装的一半是气愤所致,那么现在她就是真正伤心了,那泪也唰唰往下掉,恶狠狠的:“不分家,我死也不分家……老三,我跟你说,你要是想从这个家出去,中,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她哧得一声捏着鼻子,甩出一条长长的鼻涕,正好甩到里正的脚边,后者忙往后退了退,脸色难看之极。

禾早只觉隔夜饭也要吐出来了。

她看着禾老太太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衣服灰扑扑的,满头大汗,活似被欺负的那一个,便又好气又好笑。

禾老三眼睛通红,哑着嗓子:“娘啊……我会孝顺你的,分出去后我给你养老……”

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一个孩子。

卢里正便叹口气,想了想,道:“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但你家这情形,三天小闹五天大闹的,一个村子都不安生……分了也好!”

他的语气有些踌躇。从原则上,是要劝和不劝分的,但禾家的情形整个村子都知道,老三媳妇陈氏像是泡在苦水里一样,底下的几个孩子也可怜得很,老三又太老实,立不起来……

人人都同情他们。

卢家村辈分最大的卢大爷就也跟着点头:“是哩,分了还是一家子,只不一个锅里吃饭,能省好些力气!你家的条件,也没有多余的房子,就算把三房分出去,也是一个屋檐下住着……”

剩下的两人却不同意,纷纷摇头:“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古话,咋能说分就分呢!成家啊,平时看你是个老实的,这一大家子过日子,咋能没个磕磕绊绊的,你气性可不兴这么大,你爹娘都还在,你得侍奉老人,你媳妇是受了点委屈,过后让你娘陪个不是就中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卢里正脸上就也犹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