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清晨醒来的时候,顾慈发现自己缩在了被子里,身上的骨头真的好像是被一根要折下来的,又重新装回去似的,生涩得发痛。

她爬了下来,才发现昨天与她共处一夜的男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什么时候走的,甚至他叫什么名字她都不知道,脸上流下的泪水并不是纪念她已经消逝的纯洁,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只是想好好的哭一场,因为她有时候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这里显然适合哭泣。

因为偌大的套房里,安静得令人觉得好像时间都是静止的,或许是这一层楼上本来住的人就不多,或许这酒店太高级了隔音效果做得好,或许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总之静得令她莫名的悲伤。

勉强走到了洗手间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衣服然后坐着电梯下了楼。

顾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打车不划算太贵了,她找到了附近的公交车站台然后坐在站台上等着公交车,从这里坐差不多九站就可以到家了,在来这里等车之前她刚刚也去查了一下银行卡,时面的余额显示为十五万两百七十块钱,如果她上当了的话那就真的是惨不忍睹了,因为她的身上就剩两百多块钱了,而且身上的这套衣服跟这双鞋子还是借了钱买的,虽然是便宜货但是也要两百块,她的死党汪小歌说过了她的样子就是穿着最便宜的都不掉价,可是她终归是明白这个道理,什么掉不掉价的,从她走进了夜皇宫起来她就已经是一钱不值了,连价都没有怎么掉呢?

在公交车上站了两站才有位置坐下来,她的肚子有些闷闷的痛着,刚刚站得她的腿都快要发抖了,才坐了一站又有许多人上车了,她不想理会的紧紧抱着身上的小手包然后闭着眼睛想要好好了的休息一下,从昨天到今天她好像哭过了不止一次,所以眼睛很难受干涩得要命,泪水是无法滋润眼睛的,应该买瓶眼药水了。

“哎呀,我上一来你就把眼睛闭了起来,故意不让坐的吗?现在的小姑娘是怎么了?这么没有礼貌?赶快起来了,没看到这么多阿姨吗?”尖锐的女声听起来有些刺耳,不太舒服。

顾慈没有睁开眼睛,在公交车上其实她很少坐着,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往常在外头打些零工的,从来没有穿高跟鞋,现在这双鞋子把她的脚后跟都给魔破了,最要命的是她的肚子痛得不行,她真的是站不起来了,还有六七站路呢,站着的话估计会熬不住的。

她不是圣人,今天她真的没有办法起来让座,而且听那个阿姨中气十足的,并不是老弱病残吧。

顾慈装作没有听到,闭着眼睛不想睁开。

“哎呀,真的装不知道呀?”第二个哎呀一出声的时候,她的头也莫名的被重重的敲了一下,顿时觉得整个人的头痛得不行了,顾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什么活也不说拿出了手机。

“这里是xxx路公交车,车上有人行凶打人……”这种事情多说她都觉得无聊,直接就报警了,她如果敢多说一句的话或者是敢还一下手,估计就会被立刻按倒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的,她才不是傻子呢。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就是碰了你一下,你们来做做证。”一群穿着一样衣服的中年妇女们围了上来,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估计是刚刚跳完广场舞吧,身上的汗味还有廉价的发胶味道迎面扑来,难受得她几乎都快要吐了。

依旧还是不说话,碰或者是打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电话一打出去,她们应该也不太敢再为难她了吧。

果然没有再吵着她让坐什么的,只是话越说越难听起来。

“看看她,啧啧啧,穿着那样的裙子,看看她脖子上一块一块的,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估计不是出来上班了,是刚刚下班的吧……”

“既然敢出来上夜班怎么也不打个车回去,还跟我们来挤公交车呢?难道昨天被人白睡了,没给钱呀……”

其实经过了昨天晚上,她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顾慈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只当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就好,但是心里却是一阵的刺痛,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社会上占着便宜的浅薄的中年妇人,但是有一句话说的是没有错的,昨天她真的是被人睡了,车子慢慢的晃着晃着,转眼就晃到了她要下的站台站了起来,看着那群已经不再说话的妇人,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走下了公交车。

她的家在这个小区里开着一间小超市,就是那种只要有人打个电话要买东西,一包二十块钱的香烟她都得要给人送到楼上去的那种小超市,在这个小区里有一套房子是她妈妈留下来的,但是现在是她的爸爸跟她的继母在住,还有继母生下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妹妹顾婉,她住超市里因为超市后面有个小货仓,能够摆得下一张传。

“昨天晚上怎么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把你姥姥送到精神病院去,这么多年来我们也算是仁尽义至了,你收拾收拾吧。”继母面无表情的说着,这里的房子是她的姥姥折迁补来的,连同这个超市的小铺位都是,当时她的姥姥就直接写到了她妈妈的名下,但是她妈妈在她五岁的那年前出了一场车祸,最终没有能活下来,房产变成了她爸爸的,然后她的爸爸再娶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她的房间变成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房间,她只能住仓库了。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原因只有一个,她比她大了一岁,最可笑的是她的妈妈刚刚去世一年之后,顾婉就出生了,顾慈已经不记得她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了,好像是温柔美丽的吧。

姥姥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小时候如果不是姥姥估计她会受不少的皮肉苦,只是这两年姥姥的精神越来越差了,她曾经问过医院里的医生,医生告诉她说这是老人痴呆症,不可能好起来的,而且是要非常经心的照顾才行,但是她没有办没照顾姥姥了,因为他们要把姥姥送到精神病院去,继母的弟弟在那里工作,那天夜里她听着他们在聊天说可以找个单独的房间把她的姥姥关起来,从那一天起她就四下打听,后来在汪小歌打听到了一间花园式的养老院可以接收有这种阿兹海默症老人,而且照顾得很好病情都不会恶化的,但是非常的贵。

钱对她来说是一种什么概念呢?她没有办法读书,自强不息在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用,天天要在这个地方当超市售货员,就算是十二点了有人打电话要她送一卷纸巾她都要送,因为继母说了要留姥姥在总是要赚钱的,不然一家好几口怎么生活?只要能跟姥姥在一起,她是什么都愿意的,所以她什么都肯做,成绩自然不是太理想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全家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培养顾婉身上,如果不是她们要把姥姥送到精神病院里,她不会到夜皇宫的。

那间养老院需要缴的是年费,一年要二十万,不包括药品或者是别的特殊情况,她去问过了正常情况下姥姥这样的病症一年大概需要三十万左右,这个所谓的家里是不可能有人拿出一分钱来给她的,她只能自己赚而且时间太短了她必须在他们送走姥姥之前赚到前面要订房间的八万保证金。

在这种事情面前没有一个人是有选择的余地的,如果不是她去卖,就是姥姥被折磨到死,真的是没有选择。

再害怕,再紧张,再绝望依旧是要去做,或许上天真的是可怜她吧,在第一天给了她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至少看起来很干净也很成熟,而且这个男人很大方,第一次她就得到了十五万。

“你穿的这是什么呀,赶紧脱掉高跟鞋去把啤酒搬到前面七楼的老王家里。”继母看了一眼顾慈,不耐烦的说着,催促着她赶紧干活去。

这个她叫了十几年妈的人不在心她一夜未归做了什么,只关心啤酒有没有人送货,这种感觉也很糟糕,顾慈小声的说着:“我很累,先进去了。”

她也急着要进去看看姥姥,自己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姥姥应该是着急了吧?

“死丫头,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先去送啤酒。”把啤酒送上去一箱可以多收两元,家里有现成的人不送还在等什么呢?继母的声音明显的不好听起来,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有说过好听的话。

“你送吧,我生病了。”她已经抱着豁出去的心了,她想姥姥在那么好的养老院里住着,可以多活几年舒服一些,自己就赚几年的钱,等哪天姥姥不在了她就去找到世界上一个最安静的地方把自己结束掉就好,所以连死都已经不害怕的人了,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呀,你不送谁送,我送吗?”身后的另一道声音带着嘲讽的味道响了起来,那是顾婉的声音。

“你送不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顾慈的所有情绪都开始崩了起来,她的整个人如同一只汽球般的里面涨满了气愤,她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这对母女凭什么要霸占着属于妈妈的房产,甚至把这房产的主人她的姥姥从这里赶走呢?

“当然不可以,顾家只有一个大学生,就是我呢……”已经上了大二的顾婉兴奋无比的说着,顺便从冰柜里打开拿了一支雪糕撕开了包装纸吃了起来。

“是呀,不是我偏心,是你自己考不好的,现在家里就指着婉婉以后能出人头地了。”上大学的费用可不少,现在别说是有电梯了,就算是用搬的,这七楼她也得让顾慈给搬上去。

“可是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顾慈的声音又冷又轻的,没有一丝的感情。

这里本来就没有人对她有一丝的感情,她已经忍了好多年了,现在不想再忍受下去了,她是一个人不是她们的佣人,她不想给顾婉手洗内衣,她不想为顾婉早早的买好她要的早餐,她不想守在这个超市里起早贪黑的赚了钱让顾婉去痛快的花着,而她每个月只能拿到五百的零用钱。

这五百块钱她除了自己的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全都是给姥姥买了营养品了,她在自家的超市里就算是拿包纸巾都是要给钱的,所以这算是她的家吗?这算是家人吗?如果现在她还要天真的话,那就活该她过苦日子了,但是她过苦日子没有关系,不能让姥姥跟着她一起苦,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或许只有姥姥自己知道,那么多年了为了保护她,姥姥没少受过继母的白眼与顾婉的捉弄,现在是她回报的时候了,别说是卖掉这一身皮囊了,哪怕是以身饲虎她都不会犹豫的。

“姥姥我现在就接走,你们要多进些货就进吧,仓库的位置我今天就空出来。”钱已经打到了她的卡上了,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先把保证金给交上,然后住一个月适应期后交全款,所以说今天她就可以带姥姥走了。

“翅膀硬了,吃了我们这么多年就走了,果然是没妈教的小孩不懂得感恩吗”顾婉一面吃着雪糕,一面大声说着,她一直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姐姐,不止不喜欢还非常的讨厌,从小就有那么多的男孩子目光在追逐着她,漂亮有什么用,她连大学都没有考。

“我不是吃你们的,这房子跟铺面是我姥姥的,我从十岁就住在这仓库里卖东西,我吃的是我自己。”因为准备要了,所以她也不怕撕开了脸来说话。

“妈,你看她竟然这么说,你也不管管她……”顾婉一下子没有话说,扯着她妈妈的袖子急得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