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林锦楼命人送宵夜到书房来。灵素、灵清两个抬了炕桌进来,只见香兰仍在被里睡着,依稀露出半个香肩,林锦楼命把炕桌放在罗汉床上,二人不敢四处看,低头便出去了。炕桌上摆八碟精致细菜,两碗饭,一盘子面点,一砂锅粥、一砂锅汤,另有时鲜水果切成丁。林锦楼将香兰摇醒,一时给她夹菜,一时给她盛汤,竟喂到嘴边,问道:“爱吃么?还想点什么,让厨子做。”

香兰揉眼坐起来,却早已饿了,稀里糊涂喝了两口汤,林锦楼见她睡意惺忪,脸蛋红扑扑的,真个儿海棠春睡,又跟只爱困的猫儿似的可人,忍不住又伸手揉搓,抱过来亲。香兰左躲右躲,到底让他得逞,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起来穿了衣裳提起筷子吃菜。

林锦楼哼哼小曲儿,吃着饭,一会儿摸香兰一下,一会儿又摸一下,一副开心模样,饭也多吃了一碗。香兰瞅瞅他:“明儿个一早我要回原先住处一趟。”

林锦楼皱起眉,停下筷子问道:“干什么去?”

“有些东西还在那儿......”

“那里东西能值几个钱,不要了。”

“那里有我做的针线,亲手一针一针绣的。”

“甭回去了,差人去拿便是了,你就在这儿陪我。”

“不成,院里的老妇人平日对我多照拂,还要亲自登门道谢。”

“账上支银子,让报儿那小子去谢。”

香兰涨红了脸:“方才你还说要待我好,怎又霸道上来了?”

林锦楼不说话了,悻悻的扒拉两口饭,人他才刚找着。还没黏糊够呢,恨不得一时一刻揣身边,自然不乐意她往外头去。

第二日,香兰虽起迟了,仍往原先住的小院儿去,林锦楼也扔了公事一并跟着,进了院子就皱眉。待进了香兰住的东间。眉头将要拧成疙瘩:“这破地方能住人么?又阴又潮的,没病也住出病了。”

香兰装没听见,把这几日做的针线一样一样收拾出来。又将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林锦楼在院里东瞧西看,见窗台上摆着个破盆,里头种着朵菊花,他虽瞧不上眼。可想来是香兰亲手栽的,便指着那盆对双喜道:“这个带走。回头移个好盆,摆屋里头。”双喜连忙答应一声,抱着花盆去了。

林锦楼又进了屋,见炕下粗木炕桌上散着几页纸。风一吹,上头几页飘下来,露出底下的画儿。有一张人像,好像画了个男人。林锦楼立刻把那画儿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只觉画儿上那人面熟,是......他?

香兰恰回过头,只见林锦楼正盯着张画儿看,正是她那天晚上给他画的像,脸“噌”就红了,上前把那纸抢过来捏在手里,眼睛看向别处说:“总是画花鸟,人都画不好了......不过随便画画的,不是特意画的!”

林锦楼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和发红的耳根,只觉心里痒,瞧这小模样儿多可爱,多招人,水灵灵跟鲜花一样,都能发光。他嘴角含着笑:“哦,随便画画就画我了?是夜里画的罢?还说不想我,嗯?”

香兰脸更红了:“什么呀......什么呀,你说什么呢,什么夜里画的......”转身佯装收拾东西,把那画儿塞到一块绣片底下。

“好罢,那就白天画的。”林锦楼忽然从后头抱住香兰,在她嘴上狠狠亲了一口,又狠狠亲一口,再狠狠亲一口,香兰大惊,挣扎着低声道:“白天呢,抽什么风,外头还有人!”

林锦楼伸手把那画儿从衣裳底下抽出来,香兰上去抢,急得跺脚道:“快还我!”林锦楼举高道:“不行,你撕了可怎么办,我太喜欢这画儿了。”

待收拾已毕,临走时,香兰亲自去给老妇道谢,又与了银子、礼品等物,林锦楼则招手把吉祥叫来,把画儿从胸口掏出,递与道:“去找最好的师傅把这幅画裱了,用老紫檀轴杆,镶上玳瑁玛瑙,回头裱好了挂书房里,回金陵别忘了收走。”

吉祥连忙双手接了,他以为香兰画了甚传世名作,到无人之处展开一看,只见画上画得是大爷,虽极传神,却也只寥寥几笔,纸上一角上还有一大滴墨。

香兰既已回来,林锦楼自然心满意足,一面带香兰重新拜见长辈,一面择日子张罗婚事。林老太太见长孙这半年脸上头一遭见了笑,不由欢喜起来,还重重赏了香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