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众人齐声喝彩。刘小川赞道:“唱得入耳,还有甚拿手的曲子,都唱来听听?”

林锦楼笑道:“难得大伙儿爱听,你再拣一首唱来。”

鸾儿便在屏风后唱道:“俺只见宫娥每簇拥将,把团扇护新妆。犹错认定情初,夜入兰房。可怎生冷清清独坐在这彩画生绡帐!”

谢域口角含笑,对林锦楼挤眼,低声道:“瞧瞧,唱上《长生殿》了,想来你没少让佳人守空房罢?”

林锦楼笑而不语。

刘小川摇头晃脑道:“那哥哥可就不该了,这样的佳人,没瞧见真面目,光听声音就让人骨头发酥,哥哥怎么能让她独守空闺,冷落兰床呢!”

林锦楼“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行啊,见出息了,竟然会说‘冷落兰床’这样文绉绉的词儿,可见最近是读了书,你老子知道了一准儿给祖宗磕头去。”

说笑间,鸾儿又唱完一首。接着谢域、刘小川又依次点了一首请鸾儿唱,均赞不绝口。一时唱毕,林锦楼道:“你回罢,今儿唱得好,回头重重赏你。”

鸾儿在屏风后长出一口气,听了这话不由欣喜若狂,道:“奴谢过大爷。”正收拾着要起身,不成想琵琶不留神掉在地上,赶紧去捡,微微在屏风后露出半张脸,一截皓腕和春葱似的手指。众人不由伸长脖子去瞧,鸾儿惊得胸口“砰砰”直跳,赶紧坐了回去。只听楚大鹏道:“哥哥真是有福气的,竟藏着这么位会弹会唱的可人儿。”

林锦楼乜斜着眼看着楚大鹏道:“一听这话就知你没安好心,你小子打什么主意?”

楚大鹏笑道:“还是哥哥懂弟弟,那我可就张嘴了……我身边儿就缺个会弹唱的,原也采买过小戏子,养过两个丫头,不是年纪大了渐渐嗓子不行,就是张开了模样反不如小时候讨人喜欢。也托人去瞧过,可买回来的不知道毛病儿,长得鲜艳又会唱曲儿的更少,扬州瘦马家里是不让进门的,相看了几十遭了,总也没个可心的。若是哥哥肯割爱,小弟用那柄西域的宝刀来换。”

刘小川起哄道:“哟,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主意竟敢打到咱们哥哥头上,惦记他房里的宝贝。”

谢域也笑道:“怪道是风流才子呢,真下了本钱,那柄西域刀先前他怎么都不肯出让,这回舍得拿出换了。”

林锦楼摸着下巴沉吟。

鸾儿在屏风后已唬得浑身乱颤,“噗通”跪在地上,哀哭道:“求大爷别将奴送人,奴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出府去!”说罢在屏风后放声大哭。

林锦楼原也没打算将收了房的丫鬟送人,可鸾儿这样嚎哭起来,倒有些折他颜面,不由皱眉道:“甭哭了,爷又没说要送人。”

鸾儿这些时日原本就委屈,又恨林锦楼薄情,不由悲中从来,林锦楼这一句非但没将她劝住,反而勾起她伤心,哭得愈发厉害了。

吉祥见不好,赶紧溜到屏风后,一把架起鸾儿的胳膊,低声道:“鸾儿姑娘,快别哭了,回罢,啊。”

鸾儿哭得愈发凄厉。

吉祥恨不得抽鸾儿两巴掌,少不得耐着性子,小声说:“我的小姑奶奶,你是瞧不见大爷脸色,哭成这样,你非要惹他发火怎的,弄不好立时就将你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