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忙七手八脚的把夏芸抬到床上,金氏扑到夏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道:“我的儿,你若不中用了,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哇!”

夏芸喘着粗气道:“我寒窗苦读十几载,辛辛苦苦得来的功名全被你们折腾了去,你们这是……这是要我的命罢了!”

金氏和夏二嫂大眼瞪小眼,对望了半晌,夏二嫂舔了舔唇,小心翼翼问道:“叔叔,你那功名真的被……被……”

夏芸暴怒,挣扎着要坐起来,兜头啐了夏二嫂一口,骂道:“都是被你们这黑心的无知妇人害的!”

这厢金氏已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哭天抢地道:“哎哟喂!老天爷你不开眼,眼睁睁要时来运转,竟被陈家那奸倭的小yin妇算计,天打火烧妖里妖气的下流*子,如今老娘豁出这条老命,要跟她撕个鱼死网破!”一骨碌爬起来,将门口站着的人扒拉开就往门外跑。

屋里人一时怔住,夏芸先回过神来,怒吼道:“还不赶紧将她拦住!”

夏二嫂如梦方醒,跟着追了出去。

夏三姐儿只觉有趣,咬着手指倚在门框上吃吃发笑,那笑声只震得夏芸脑仁儿发疼,他用尽气力掷了一个茶碗过去,“当”一声砸在门框上摔了个粉碎,夏三姐儿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跑了。

却说金氏一溜烟儿跑到陈家门前,“咚咚”捶门,口中乱闹乱嚷,不多时,林锦楼送来的婆子前来应门,将金氏堵在门口,金氏撒泼大闹,满口秽言,夏二嫂赶来拉拽金氏,却怎么都劝不住。香兰在房中听见,悄悄打发那小厮前去衙门报官,又命那婆子关上门不必理睬。

不多时,衙门果然来了两个捕快,二话不说便将金氏和夏二嫂拿了,押到县衙各打了二十大板,将这二人双腿齐齐打断,才让夏家过来领人。金氏吓破了胆,她本就年岁大了,又伤了筋骨,抬回家里当天夜里便断了气。

夏家愁云惨淡,夏芸的父亲是个没主意的,两个哥哥都是无甚见识的庄稼汉,金氏一去,夏芸卧病在床,夏家更是群龙无首。偏那夏二嫂是个身体壮的,竟熬了过来,将老公叫到身边来,低声道:“如今叔叔的功名被革了,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发达起来,只怕还要受几年精穷,他得罪了林家,兴许这辈子就完了。咱们可得留个心眼子,别跟着受罪。”

夏二哥本就跟夏二嫂一路货色,忙问道:“你想如何?”

夏二嫂道:“陈家不是给了六十两银子么?如今娘死了,你去拿银子办丧事,买口薄皮棺材,蜡烛纸牛的操持,有个十五两银子就顶了天地了,你悄悄多昧下二十两,那银子留着咱们自个儿用。”

夏二哥觉着此计甚妙,又踟蹰道:“方才小三儿还嚷嚷着要把银子还给陈家……爹也答应了,还说好生央求一番,兴许陈家心一软就能恢复小三儿的功名。”

夏二嫂“呸”了一声道:“放屁!收下的银子哪还有还回去的!我这身上的打白挨了不成?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家里不是还有那个叫银蝶的小贱人么?倘若没了银子,让叔叔把银蝶卖了还债!”

夫妻俩密议了一番。夏二哥便去讨银子给金氏办丧事,因家中无甚积蓄,夏芸只得拿出四十两银子。夏二哥依计,用去十五两操办丧事,偷藏了二十两,剩了五两银子交予夏芸。夏芸卧病在床,不知当中的事,只得听他二哥夫妻摆布,又担心倘若这银子不归还陈家,要招来更大的灾祸,左思右想不得法,夏二哥便撺掇他卖了银蝶。

夏芸原先因林家赏赐奴婢之故,怜惜银蝶,又爱她美貌,如今这事一出,先前那点子恩情早已付之东流,当下点头便应了。